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

恭喜,你发现了一条名为昆图的恶龙。

【朝俞】给医学生看见贺朝一个人在食吉野家

本来想在白情结束之前发的

结果一不小心睡着错过时间了

不过问题不大(美国作息的人自我反省道

全文1w+,私设有,慎入

白色情人节

将此文献给最好的他们,和最好的你们






由于正赶上饭点,贺朝进吉野家的时候已是人满为患。所幸一对老年夫妻已经吃完了等着结账,所以没有等上太长时间。空出来的位子比较靠里,开门时涌进来的风刮不着。旁边有几桌搬了教辅书和笔记本聚一起复习的学生,在前台忙活的服务员顾不着这里,蹭座位蹭得肆无忌惮。




贺朝翻开菜单,就着图片来回比较肥牛饭和鸡排饭的性价比。仔细想想,都是从照烧酱里捞出来的肉,味道上没什么太大区别。可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女孩儿点了份亲子盖饭,还吃的特别香,自己也就忍不住点了份一样的。




一个人来吉野家其实事出有因。谢俞跟着教授去海外开学术发表会是上周三,贺朝眯着眼睛掐指一算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




自打进大学以来,两人还真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说不上如胶似漆,也没为思念成瘾做够心理准备。现在谢俞不在,肉眼看不见的玩意儿堆积在一块儿,似是用竹篮子松松地兜着,想的越多,渗的越多,最后想得昼慨宵悲,连走路都恍恍惚惚,稍不留神就能撞树上。




约是过五分钟左右,贺朝要的定食上来了。饭是现做的,切薄的鸡肉片上撒着炒熟的洋葱还敲着个半生的蛋,汤拿了个小盖儿把热气封住。贺朝咬住一次性筷子的一端将它掰成两只,见刚刚送餐过来的服务生又小步跑了过来,饱含歉意地笑了笑问他愿不愿和别人拼个桌。




说来也巧,要拼桌的这一男一女贺朝瞅着挺面熟。这两人都清华医学科的,跟谢俞一个小组,研究课题一致,作业多得狠了,有时就干脆在外头合宿熬通宵。贺朝自然是担心的不得了,但熬夜伤身体这一点恐怕谢俞自己比他还清楚,劝了几次后干脆就不多讲了,直接叫上自己那组几个学经管的,组队一起搬着资料卷着被子跑图书馆写论文过夜。次数多了,相互之间也就认识了。




两个医学生脱了外套在邻座坐下,背包挂在椅子靠背上。因为是认识的人,气氛也没有多尴尬,三个人都不甘心冷场,话题的开端不至于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牛逼啊朝哥,一个人来吉野家?戴眼镜的男生取了两个杯子,边倒水边感叹道。




贺朝一听这话乐了,他高中干过的牛逼的事情多了,一些骚操作皮断腿的事儿五分钟之内就可以搞得人尽皆知传遍大江南北,在老师忍耐的边缘大鹏展翅也是家常便饭,跑办公室喝茶像是重返故乡一样亲切,这点事儿还真没什么。




“一个人来而已。”贺朝摊开手掌再三暗示低调低调,却承认得大大方方。他不怕尴尬,只要愿意,他甚至敢一个人上街,一个人进卡拉OK的VIP包厢,一个人坐飞机去旅行。但他旁边永远有一个位置明摆着就是留给谢俞的,所以他也不会被丢在一侧一个人品尝孤独寂寞的滋味,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这就成了缘分。后来遇到熟人他也能笑嘻嘻地吹逼,你看啊,高中那会儿,不管红榜白榜,老谢名字总是挨我边上的。




看完菜单的女孩笑了笑按了铃,呼叫服务员点餐。












08年求生之路刚出来那会儿,周大雷就给谢俞疯狂安利,他心一横充了钱下了一个来玩,家里有事儿心里烦的要死就闭着麦打游戏,之后就算不怎么玩了也一直没删。进了大学,有个人本想看看学霸的电脑桌面都长什么样,结果那人眼尖,看到熟悉的图标立马大呼小叫起来,当时的响动简直足以赶上地震海啸火山等灾害各来一次的紧急预警,引得趴在桌上补眠的人一阵手忙脚乱。




同好见面格外激动,单方面的。人潮迅速涌了过来,开始一个个自曝自己是G胖忠实的提款机,作势今晚就要开黑战个通宵。踊跃报名的人很多,大概在大学被书海压迫坏了,这种时候一个个总是积极的不得了。谢俞本来不想理会这场自作主张的闹剧,但看贺朝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做下载游戏的思想准备,就难得幼稚地想逗逗他,静静地看着贺朝前一个礼拜闭着眼睛尖叫着在游戏里旋转跳跃,在僵尸堆里抱着枪一顿乱扫表演天女散花,打着打着,反而觉得一只僵尸被来回鞭尸有些可怜。




练了一个月左右,有人提出8人联机,打4vs4对抗模式。好胜心被点燃,谢俞又叫了周大雷入伙。他技术很好,各种操作花里胡哨枪枪毙命,资深玩家当之无愧。乱入的路人甲起初一直很不解周大雷为什么管贺朝一口一个大帅比,但很快他就发现贺朝就是对这些不死不活的玩意儿有些神经过敏,操作技术一点儿不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帅比。一局结束,四个人全员活着闯进安全室,周大雷在群里激动得热泪盈眶,看啊,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




宿舍是四人间,靠窗睡上铺的学长找女朋友约会去了,剩下的一个舍友办公笔记本配置太差打不了游戏,但他倒也不觉得气氛尴尬,坐在那头捧了一本科技杂志看了整整一个下午。见游戏结束了,坐在椅子上双脚轻轻一蹬便滑了过来,瞅准机会用一口纯正的东北话问那对谋财害命要不要点奶茶。




四季春珍波椰三分甜去冰。贺朝嘴里冒出一串咒语,咧开嘴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翻出手机打开支付宝准备往那人手机上打钱。




谢俞重新把耳机戴上,想着这人之前看到游泳课必修时那么兴奋,拍着胸脯讲要给自己看完美的肌肉线条恐怕都是在做梦。两人都见过对方脱过衣服的样子,平白无故出现八块腹肌的画面想想有些过于诡异。但如果两人去了超市,贺朝运用学经济的聪明大脑疯狂计算卡路里的时候,谢俞还是会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等他。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日子过着过着又回到了嘴馋的支配之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晃过了十一点半,一大早出门的学长明天上午没课,估计今晚不回来了。而东北的那位兄弟拼了两个星期的高达大致完工,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困了,扯了条下午晾干浴巾说先去洗澡。




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贺朝给电脑关了机,悄悄地贴在谢俞耳朵边上说,小朋友,我想亲亲你。




你这是在玩火。




呼出的热气打在耳朵上有些痒,谢俞将视线转向浴室,然后闭上了眼睛,睫毛无意识地轻轻颤动着。他从来不在接吻上使脾气,毕竟不是第一次,坦然而纯粹,一点羞臊的杂质也没有。对方的唇很快贴了上来,带着一股刚喝的奶茶味道在嘴里横冲直撞。甜的,但不是很腻。谢俞开始后悔把空调开得那么足了,贺朝搂住他的后脑勺的时候,有股火在身体里烧了起来,并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两颗心脏隔着薄薄的胸膛剧烈跳动着,分开时两人都轻轻地喘着气,脸有些泛红。




在睡觉之前,谢俞在浴室里呆了好久,洗澡水从冷转热一点一点调。




身子倒下去的时候三个人互道了晚安,贺朝起来把灯关了,谢俞视界里白的刺眼的天花板一瞬间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暗。第二天好像是满课,他一回忆起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眼符号,困意也上来了,但是折腾半天也没睡着。




大脑:你要睡了吗。


谢俞:是的,你闭嘴吧。


大脑:还记不记得刚才的亲吻。


谢俞唰地一下又把眼睛睁开了。




谢俞翻了个身,用被子半掩住脑袋,好像每次接吻都非要搞得这么刻骨铭心。记忆大量涌入,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告白,两人金榜题名时头顶上那个瓦蓝瓦蓝的晴空。谢俞把裸在外面的脚掌塞回被子,底下传来了贺朝熟悉的鼾声,很轻很稳,谢俞能立刻脑补出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他狠狠地把眼睛一闭,笑骂了一声妈的,不想了。还不是各在各的床,各睡各的觉,接下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等着他。




那是他们进入大学以后的第一次亲吻。










女孩看着碗边放着的七味粉有点烦恼到底该加不该加。她不是很喜欢七味粉的味道,但是人人都说七味粉和肥牛饭是绝配,有些妥协。坐边上的男孩子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站在营养学上推销功效,说加吧加吧,防癌变,还能减肥。




她被一句话噎住,红着脸絮絮叨叨地追问他,我肥吗我哪里肥了。然后面露苦涩地举起红棕色的小瓶往饭里点了几下。




“所以说,你们两个在交往吗。”贺朝捧起碗,喝了一口汤。他对学校里的八卦不是那么感兴趣,大学嘛,谁还不准谈个恋爱了。只不过一个坐在他对面,一个坐在他斜对面,抬头看着他俩肩并着肩,发言似调侃又似调情,不知怎么胃就有点饱。




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发出带些嫌弃的哀嚎,“我怎么可能跟他交往?唉,下一次我也要带着货真价实的男朋友出来吃饭。”




“不,你不想。”旁边的人把他的头扭过去。




“气死我了,医学生真没人权。”她小声抗议,然后若有所思地嘟囔一句,“不对,上午我还说要跟病理学处对象来着。”话一说完,又垂头丧气地拾起筷子。




在大学,似乎在哪里都能见着形影不离的年轻人。正所谓,恋爱和战斗都要勇往直前。二月份情人节过后,巧克力的味道都还没淡去,隔三差五地就有人跑到宿舍底下混着洗衣机哗啦哗啦的噪音唱情歌。今天有人在食堂你侬我侬地喂饭,第二天就能上校园热搜惹得柠檬精酸上几天几夜。




然而有些时候现实要骨感太多。比如现在,三个大学生挤在吉野家最里头的一桌吃饭,两个说打死没跟对方谈恋爱,一个对象还在国外不知道什么回来。他们手边放着半凉掉的盖饭,脚边堆着教辅书。就连在前台负责结账的服务生都是个长了胡子的糙汉,不敢奢望哪里冒出来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可以赶上潮流的口红色号。




此时的贺朝在心里偷笑,扮猪吃老虎这种事儿他和谢俞都干过,国家欠了他俩一人一个奥斯卡。眼前的这两人恐怕想都没想过某医学生在和某经济科的谈恋爱,连手上绑着红豆的细绳都配是配对的。




“别慌姑娘,还有机会。离八月份的七夕还早呢。”贺朝微笑着鼓励。




“说的对。”另一个人飞快地附和了一句,然后抓准机会疯狂嘲讽,“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快乐地过儿童节,然后和我一起收拾收拾给俞爹过父亲节。”




贺朝在旁听着有点哭笑不得,在两人拌嘴的时候乱想些有的没的,比如说这认爹仪式要办估计就得办两次,准备礼物就得准备两份。再想起学经管的那些兔崽子在考试之前抱佛脚医死马的样子,他真的有点担心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场面会过于壮观。




他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没提醒那两个人三月还有一个白色情人节。




试做的巧克力还塞在储物柜,冰箱里堆着的都是贺朝已经取了名字的得意之作,这几天天冷,但室内暖和,真正做到把人当温室里的花来抚育,也不知道巧克力堆在那里到底融了几块。至今被喊来试毒的人不少,一开始都在那里起哄贺朝有喜欢的对象了,之后又都在为巧克力的味道叫苦连天,又喊爹又唤娘,然后又败于贺朝的死磨硬泡之下。




把巧克力溶一溶放进另一个模子里凝固这叫做巧克力?贺师傅扛着特级厨师的名号嗤之以鼻地笑着,留给大家一个骄傲的背影,一边又往记录失败品用的正字栏上唰唰写了好几排。








年末那会儿,好几个卖电器的都宣布了最新跳楼价,打折都打得沸沸扬扬,宿舍里几个人咬着牙商量着凑钱整了一个公共的小型冰箱。




痛苦是一时的,幸福是永久保鲜的。学长摇头晃脑地分析,四根手指晃得那是相当惹眼。买了冰箱没有钱,没买的时候又照样哭穷,既然冰箱不那么耗钱,那为什么不买?虽然众人当时对这奇妙的逻辑无法苟同,但后来又想可能真的需要,就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那天之后,时不时就会有人晚上来串寝。摆上一张小桌,几个人围了一圈坐在半歪了腿的塑料凳子上,边分着薯片边打牌,赢了就奖一听冻在冰箱里的快乐肥宅水。




情人节前一个星期,冰箱第一次有了冻饮料以外的任务——让巧克力成型。那时候在超市抢完各种包装丝带的姑娘,一窝蜂地堵宿舍门口申请冰箱的使用权。红着脸的,梨花带雨的,软磨硬泡的都有,舍友迅速地找到了商机,当即把草稿本前面几页几页乱涂乱写的给撕了当账本用,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导游用喇叭扯开嗓子就喊一份5元。




回宿舍补眠的谢俞在睡梦中闷闷地唔了一声,看样子是要醒。正在吆喝的人往屋里瞥了一眼,求生欲极高地调小了音量,把收费标准写在大白纸上,四只角上贴了透明胶粘在宿舍门口,零钱收的不亦乐乎。




贺朝坐在床铺上乐呵呵地剥着糖纸,“考虑到机会成本,应该考虑情人节前夕收费翻倍。”




趴在桌前写着研究报告的学长悄悄转过身来,钢笔笔杆在指尖转了两周。笑死我了,为什么学经管的恋爱排名指数这么低,你们没有点ABCD数吗。




对不起,我有对象。贺朝吐着舌头,耸了耸肩膀。




处门口收钱的那人听到这段对话歪着头望向屋内,死盯着学长沉默了半天没敢出声,只好把目光转向贺朝,恶狠狠地抓起一颗桌上放着的一颗奶糖向贺朝砸去,“你这个叛徒!”




贺朝下意识躲过,糖果砸到了床杆发出清脆的一响。




谢俞翻了个身,一个发力把枕头从上铺重重地扔了下去,“烦。”




东北哥们儿立马蒙住嘴巴认怂卖乖,然后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唉声叹气地拍拍谢俞脏掉的枕套,三步并两步抱去阳台清洗。




门口还处了几个抱着巧克力模具的学妹,屋里的响动有些大,还以为是有人在打架,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进去看,值得怯生生地站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巴望。学长从椅子上站起身,给了贺朝一个兄弟看你了的眼神,就顶着笑脸阳光灿烂地迎到门外,翻开账本轻车熟路地顶替了工作岗位,出去时也没忘了把门带上。




也是,哄谢俞这事儿上还是贺朝比较有经验,毕竟两人处一块儿的时间最长。几个人相互之间了解多了,往往分工明确的很。




贺朝往上铺瞧了一眼,谢俞已立起身子,只不过双腿还塞在被窝里。他垂着头,脸埋在被子里,一点点适应着屋内亮得刺眼的光线。看上去倒像是只没睡醒的野猫,安静而乖巧,但这时候哪怕只是揉揉头恐怕都得被挠上见血的一爪子。贺朝在心里笑了笑,总觉得跟高中那会儿有些相似,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趁谢俞揉眼睛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搁了静音偷拍了一张。随后,他半弯下身子,趴在床铺边沿上低低地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谢俞摇了摇头,扯开被子修理室友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一些,可觉是睡不成了。他三两下跳了梯子走去洗脸,贺朝见状眼疾手快地拿着两只拖鞋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老谢,穿鞋!穿鞋!”












有些事情,就算是在自己预想好的铁轨上跑,带来的狂喜也不会减淡一分。像这种时候,就是打再多的预防针也没用,大脑只留空白一片,心跳快得要命,一声音就直直得贴在耳边,接近嘶吼地喊着,要完要完。就比如说贺朝睁开双眼看到枕边那盒包装好的巧克力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让谢俞帮自己看看。




年纪轻轻喜欢什么谢俞,又要被甜死了吧。




窗帘仍被虚虚地拉着,有几缕阳光从缝隙里窜进来,静静落在白瓷地板上。另外两个舍友还没起床,两部摆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电量已经满格。贺朝把睡衣换下,然后寻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走去,小臂撑着门沿,低头往谢俞脸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下,说了声情人节快乐。




“同乐。”谢俞嘴里还叼着把牙刷,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镜子里的他挑着眉,心情似乎不错。




拆包装纸的之前,贺朝托着下巴坚持要猜那巧克力尝起来什么味儿,谢俞两眼一翻讲他无聊,他便笑笑说猜中了就是爱的心有灵犀。关于巧克力哲学,贺朝在闲暇之余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说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倾向于送什么巧克力。比如说单纯的人多送白巧,刻苦的人多送黑巧,但是由于没有具体依据,往往点点头嘴里随意评价几句,两眼一闭就忘了,也没几个人当真。谢俞会送自己什么巧克力贺朝其实也说不准,他张口就是一通乱猜,几次不对,谢俞便调侃问他怎么不试试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被戳了黑历史的贺朝有些窘迫地笑了,犹豫片刻,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中药味的?”




“…猜对了。”谢俞一愣,很快挑了挑眉半是嘲讽地笑了起来“怕不怕?”




贺朝苦着脸看了好一会儿,可怜巴巴地试探着又放下。直到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咬了巧克力的一角,才骂了一声草,哈哈大笑起来。这哪是什么中药味啊,分明是咖啡味的,里面还磨了细碎的杏仁粒。虽然谢俞当时是看着食谱照葫芦画瓢第一次做,但贺朝大手一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好吃,好吃疯了。




“呼吸巧克力——”他极为夸张地来了一句广告词。




毛病。谢俞看着贺朝那张欠收拾的脸,死死控制着笑意有点想揍人。




在收到谢俞巧克力的这一刻起,白色情人节已经开始倒计时,在这一天,若是收到巧克力的一方送出了情人节的回礼,便代表两人心心相印,心意相通。贺朝似乎对做巧克力胸有成竹,只要稍作练习难不倒他。结果当他自信地从冰箱里取出五彩斑斓的心形巧克力,举起握住巧克力笔的右手准备进行一番伟大事业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谢俞捧起教学资料却是一脸冷漠:“请给我纯色不带字儿的,谢谢。”




贺朝垂下头叹了一口气,祖国的花朵叶子被打掉了。




不过好在时间还长,材料也足够,他有足够的自信在白色情人节到来之前做出份像样的回礼。他牵着老谢,老谢也牵着他,对方的体温带来莫名的安心感,谁也不怕谁走失了路,谁也不怕被谁弄丢,长者漏风的牙齿里讲的鸡汤谁都不爱听,但只有这么一句人生还长悠悠颤颤地晃进了耳朵,推着他们向前一步一步地走。




毕竟,带杏仁的咖啡巧克力,意味着细水长流的爱情。










直到一个星期前,谢俞早早地回了寝室,说想去国外参加学术发表会,贺朝才尝到股恋爱附带的那股酸得要死的味道。




一切都没有预兆,可这个年纪就应该在有水分的土里扎根,往有光的方向长叶,一切都再合理不过。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儿,煮咖啡的温度太高有些发泡,原先沉淀在壶底的颗粒又了飘上来。谢俞低着头用通知用的信封戳了戳贺朝的肩膀,他才突然回过神想起斜过身去接。指尖掂量着有点发沉啊,贺朝想,信纸底下恐怕还压着张机票。




如果提前一点,至少不要在白色情人节将至的时候才说出来,是不是会好很多。可后来又想,很多事情根本不存在什么如果,假设出来的选择题从来没得选择。只要老谢提了这件事情,不管是什么时候,自己还是得点头,然后拍着他的肩膀目送着他往更光亮的地方走。水蒸气糊在窗户上,贺朝也懒得去擦,借着水雾不太清明的反射,瞅坐在他床铺上默不作声的谢俞,想怎么以前没感觉过自己这么自私呢。




“想去啊?”贺朝笑着问他。




“嗯。”谢俞的眼神有点躲闪,“如果你不想…”




“去啊,难得的机会。”贺朝把煮好的咖啡递过去,“加不加奶?”




谢俞摇头,那贺朝也就跟着不加。煮过火的咖啡有些发苦,那股味道就死皮赖脸地黏在嘴里的软肉上,两个人并排坐在床铺上皱着眉边喝边吹着气。谢俞灌药似地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没有味觉,而贺朝满脑子都是口袋里各种五颜六色包装的糖妄想来个现代版望梅止渴,但见小朋友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噗嗤一声就笑了,举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错了,我选择加奶。”




“妈的太苦了。”谢俞咬牙切齿。




“妈的太苦了。”贺朝咬牙切齿。




几分钟前,觉得空气不妙即将大战一场而慌慌张张地跑去小卖部的哥们儿愣在门外,塑料袋里的柠檬茶啊,糖啊满满当当地塞着,他轻声安慰自己没有着急把防身道具一并买了省下了一笔钱。而学长则正好刚下了课提着包回来,看宿舍里笑成一团的两个人只轻哼了一句:年轻真好。




临行的那天,贺朝坚持要送。在被拒绝之前,他非常自觉地补了一句车费自付,说完抢了谢俞装得很少的行李,一屁股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公交车,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招呼来坐。谢俞翻了个白眼,有点哭笑不得。司机发动了车子晃着脑袋调侃:哎,这里又没有姑娘,献殷勤给谁看呢,现在的小伙子…




车程比较久,正午的太阳晒着车窗也很暖和,没一会儿谢俞就困了。贺朝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拉了,紧绷着腿坐得规规矩矩,“小朋友,要不要试试传说中的膝枕?”谢俞是真的困了,没有搭理他,只是偏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了眼睛。耳机一人分了一只,贺朝右耳,谢俞左耳,音量调到最小一格。车厢里很安静,也没有谁家的婴孩大声啼哭,没有鸦雀徒留无声。








贺朝隔着巨大的玻璃窗看着机翼下的涡轮飞速转动起来,一架架飞机升上蓝空,也不知道谢俞有没有坐在上面。怅然若失的孤独感再度袭卷了他,谢俞在离开之前硬是压下去的,还有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都死死地压着他的胸腔,很多画面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东一块西一块的残像剪得很烂,虚虚实实地全混在一起,他有些呼吸困难,如履薄冰。




没出息,贺朝轻嘲了一声,把手塞回口袋双腿向机场出口迈去。手心是冰凉的,但似乎夹着看不见的水分,有些黏糊糊的怪不好受。他坐上回宿舍的大巴,身体跟着街道的每一个转角左右晃悠,最后又晃回原处。谢俞去了海外又怎样呢,他等就是了。










坐贺朝对面的男生已经把盖饭上的那层肉片吃光了,但米饭还剩了三分之一,便又按铃唤来服务员,指着菜单多要了份腌菜。贺朝翘起凳子,在服务员走之前插了句嘴,反正要加餐,一人加了一份蒸蛋。




“不过说起来,最近你跟俞爹怎么了?这阵子感觉气氛怪怪的…”坐在一旁的女生把嘴里的饭咽下肚,拖着下巴看着贺朝一脸若有所思,“是吵架了?”




“没有啊。”贺朝装傻。




“骗人,教授都和他有巨轮了。聊个医师报刊载的文章能有巨轮,起码失联三天了吧。”




贺朝一愣,想这小姑娘不简单,算算冷战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三天,稍微打磨打磨没准可以当个业余侦探。




起因是学校主页展示的照片,一张海外学术发表会的众人合照,谢俞站在第二排的中间。海外交流一直被极为重视,标题框占了挺大一个位置,贺朝本是想去看看规划时间表,正巧碰上消息更新,就点进去看了。




谢俞站在第二排的最左边,可能是男友滤镜发挥了作用,那么多张面孔里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半搂着谢俞的胳膊,在相机前双眼闪闪发光。制服有着好看的裙摆,妆不是很浓,笑容少女得一塌糊涂。




就是死盯着也挑不出什么刺,欧美人奔放而开朗的因子融在骨子里,裹着的热度与生俱来,光是看上翘的嘴角就会觉得亲切。可贺朝还是觉得哪里别扭,鼻子酸得要命。他坚信谢俞不可能背叛他,可又还是忍不住点开照片去看,像上瘾一样,明明难受的要死还拿着匕首往自己的心窝里一刀一刀地捅。




反正小朋友已经被我抢走了,怂什么呢。老子那么帅,天下第一魅力四射无敌可爱帅。




梦里的谢俞面对着他,冲着他笑,说是啊是啊,别人抢不走啦。




于是他笑着醒了,躺在枕头上对着空着人的床板抱了个空。半夜qq消息没有响过,昨晚两个人互道晚安以后,对话框就没有动静了。




自己是想要一句解释吗?还是只是想要一句安慰呢?在机场安检口分别的时候比起拥抱,是不是应该偷偷亲一下?比起絮絮叨叨地说注意好身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会想他?贺朝垂下头想,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不是吗。因为只要谢俞说喜欢他,他就会义无反顾地扎进那片温柔乡里。




贺朝想起遇见谢俞以前的生活,像是赎罪一般浑浑噩噩混的日子就这么涌了出来。如果能再坦然点就好了,就说老谢,我醋了,你不要我了,后面还可以跟串感叹号,附加个泪流成河的表情包。不管谢俞是骂他傻逼还是跟他说别多想,他心里都会好受很多。可他打开屏幕时,就像是个喝着闷酒叼着雪茄的老作家不幸失了灵感,桌上一片狼藉,可文稿纸上白花花一片,硬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噢,简单来讲就是担心俞爹见色忘友。”谢俞的同学放下筷子,干巴巴地总结。




开玩笑,我才是色。贺朝撇了下嘴角,硬生生地把这句话给咽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心想着这两个大男人破事儿怎么这么多:“那你说你要跟人去今天晚上去看爱情电影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贺朝想了一会儿,补充道,“…是说要去看电影,但没说是爱情片。”




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赌气的心理,就像是之前和谢俞在宿舍里赌气喝过苦还不加糖的咖啡,现在想来反而有些幼稚。谢俞发消息问他最近要忙什么,他又怕那种矫情的情绪被看出来,随口说了一句,周四晚上有人约了去看电影。




“……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只有这么一部,白情首映了解一下。”




贺朝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凉了。他咬着下唇,隔着屏幕谢俞几天前最后道的那声“我困了,晚安”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拽着他往海潮深处下坠,在下坠。




其实,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吧。




恋爱这条路上,他们还没走太远,两个人都还青涩而稚嫩,在新的世界开山辟林,难免筚路蓝缕,有些问题非得两个人琢磨着才能慢慢解出答案。在对方软乎乎地叫哥时是应该妥协还是坚持,一个吻落在对方锁骨上诱出闷哼时到底是该继续还是停下,没有人教,就得靠着感觉来闯。他们相互靠着磕磕绊绊地走,时不时碰了壁摔个鼻青脸肿,原本像是煨着两块冰似的他们撞着撞着也擦出了热量。








两个医学生吃饭吃得很快,不一会儿加餐的碗也见了底,只剩下原先飘汤上两片小葱。两人抱着沉甸甸的书哀嚎着说来生再见,吃了一顿饭像是喝了孟婆汤,明天一早的小考仍然没有着落,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差撇过脸去为这永远的诀别落下几滴泪。




贺朝撑着头,脑袋里不知怎么就冒出句风萧萧兮易水寒,他忍着笑配合地摆出副悲壮的表情目送两个人离开,等那两个人走了以后,心里又空了下来,胸腹闷得发慌。原先忍了半天的复杂情绪退下去又涌了上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向谢俞开口,怎么断了长达3天的沉默。他叹了口气埋下头去,运笔在画满图表的纸张上勾勾画画继续做经济分析,心里暗暗盘算,这张纸写完,他就找老谢来个夺命连环call。




突然,静止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直黑着的屏幕亮起,特别关心四个大字格外瞩目像是发着光。贺朝听见自己的心脏嘭地一响。




是他家的小朋友。




“今天电影没去看吧。”




贺朝不作声了。因为谢俞发过来的消息下面还附赠了一张贺朝一个人在吉野家吃饭的照片。他一看表,时间已经挺晚了。




“你是打算在吉野家看电影吗?”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没去看。”证据确凿,贺朝想了想,只好老老实实地认了。与此同时,被揭穿时滋生的暖意也从耳根飞快地烧了起来,他喝了口凉水,点开照片大图,这个角度是刚才坐他旁边的医学生偷拍的。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回复道:别说,这照片拍得挺帅。




这不去当摄影师真是太屈才了。




谢俞没退出聊天框,看见这人的回复差点忍不住笑。但旁边还躺着背书背到半死不活的同学,时不时还传来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只好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拿起书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窗外几颗残星已渐渐隐去,晨曦柔和的颜色慢慢染上墨蓝的夜空。生日时贺朝送的,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没被摘下过,在暗处微微反着光。谢俞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气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脖颈,把赶了一个晚上的研究报告狠狠地塞进行李箱。




他闭上眼,忽然有点想念贺朝。想和他并排挨着坐,想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跟他分享同一桶焦糖味儿的爆米花。想偷偷地在黑暗处牵他的手,然后贴在他的耳朵边上说几句情话。想在屏幕亮起时看到他泛红的侧脸,心跳声快得不像话。




“如果没看的话,就别勉强一个人去看了,朝哥。”他又把头埋下去,噼里啪啦地又开始打字。




“等我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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